奇迹黑猫

*根本没看《宿环》的胡编乱造

*有部分参考和清老师的《HUSH》（如果冒犯或者侵权我火速滑跪删（老师写的特别伟大你们都给我去看！）

*周明瑞，欢迎回家。

  

Summary：经此往后，银月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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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之主倒在红色的月光里。

耳边的祈祷声虚幻而繁叠，祂已经习惯了去忽略这之中于末日而言不那么要紧的闲话。

两股意识在祂体内疯狂地噬咬，不顾一切地想把祂吞吃入腹。即便已经是旧日级别的小丑，祂仍然对这份来自灵体最深刻的痛楚呲了呲牙。

福生玄黄天尊，欲望母树，你们两个疯子。

祂仰头看那轮月亮。自末日伊始便从未消退的鲜红血月似乎对祂凶恶地露着爪牙，但是因为失了污染源，连威胁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于常人而言并无大差别，但诡秘之主看得真切。

血红正在渐渐消退，而露出月亮最原本的模样。

像是觉得有点好笑，祂于是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来。祂笑得越来越夸张，逐渐上气不接下气。祂勉强抽出一只触手拍了拍正在拼尽全力吞噬自己的、肥硕的艳丽花枝组合而成的扭曲而不可名状的怪物：

“喂，欲望母树。你看反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你不如快点把你在月亮上的污染收回来？”

——祂想再见见属于祂的、不是红色的月亮。

欲望母树没有回答。祂当然回答不了诡秘之主的任何问题。在末日里被接连清缴的玫瑰教徒早不足以支撑欲望母树清醒的锚。祂越来越疯狂，最终只剩下了聚合的本能。

疯狂。诡秘之主咀嚼着自己的形容词，又无声地笑起来。说到底自己也不过是沦为吃人的怪物，居然还维持着于祂们这些存在而言堪称可笑的道德标准。红色的月光冷冷地包裹住祂，像是曾经千万个日夜里欲望母树赤裸裸地垂涎着地球的目光。到底是自己以自己为饵狩猎了欲望母树，还是欲望母树终于如愿以偿吞噬了自己的非凡特性？这不重要，就像现在随便拿起一条被长满的红色花朵吸干躯壳而死去的灵之虫想分清到底哪里属于诡秘之主哪里属于欲望母树，不过是毫无必要的徒劳无功。

诡秘之主百无聊赖地把从自己也许曾是脸颊部位地方生长的鲜红花枝拔掉，颇为可惜地看了看被连根拔起的灵之虫们。被污染的灵之虫们叽叽喳喳地呼喊着连诡秘之主都觉得吵闹的呓语，蠕动着身躯试图爬回污染的根源。

血红的花像血红的月光。

祂看着心烦，随手捏碎了手中的花。

欲望母树但凡还有一点理智就会明白，只有现在放开和祂序列完全不相近的诡秘之主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只可惜外神们都是道德标准里最标准的疯子一类，只有聚合为本能，只有饥饿是永恒，祂们渴求任何能满足从未消退的饥饿感的非凡特性，互相吞食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常态。

疯狂和混乱如影附躯，如疸跗骨。

——但祂只想再见见祂的银月。

周明瑞从混沌中挣扎睁眼。

他的小公寓乱乱糟糟，桌上还开着半盒他昨晚没能吃完的泡面。电脑的显示屏微弱地亮着，待机的屏幕上错误的代码闪烁跳跃，像是崩坏的某个世界。

他该起床收拾一下他的房间，他该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需要及时回复的消息，他该坐到电脑桌前把昨天遗留的工作完成，他该——

——他该花很多很多的精力去修复一个不是他造成的bug。

可是周明瑞只是躺着。

好累啊，他想，好累啊，好累啊，好想休息啊，好想闭上眼睛就这样睡过去啊。

无尽的疲惫带着血色淹没了他，就连房间昏暗的地方都像是冒出了绯红的光芒在地上蔓延爬行。

缥缈虚无的幻听在他耳边时高时低，周明瑞侧耳去听，详细内容听不清几许，像是许许多多的人一同颂念着什么，带着仓惶的悲哀，带着压抑的绝望，带着祈求的哭腔。

他又偏头去看。银白的月光通过窗棂洒在地上，温柔而又安宁，像是遥远的苍败历史，像是再无人知晓的纪元。

他兀然地想，他的故乡本该有这样银色的月光。

“天尊。”诡秘之主说。

“福生玄黄天尊。”诡秘之主提高了声音。

血红的月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两个逐渐完全融合的、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比旧日纪元更古老的支柱仍然没有回答祂的继任者。对外神的憎恶甚至战胜了祂侵蚀继任者意识以复活的本能，祂撕咬着费劲全力以钻入诡秘之主体内的欲望母树，毫不在乎实际上祂和外神肆虐的地方正是诡秘之主的躯体。

年轻的诡秘之主忍受着蚀骨的痛。祂垂眸——如果祂还能维持眼睛这个部位的话——看向自己的躯壳。妖冶又令人作呕的肥硕花枝争先恐后地从祂身躯里攀生而出，根系紧紧缠绕着祂的非凡特性，野蛮又残忍地试图挖开诡秘之主的腹腔，鲜血淋漓地取出祂渴望的、能缓解祂的饥渴感的唯一性。

而福生玄黄天尊的触手带着毫不留情的愤怒与枝叶裹绞，成片的粗壮的根化为祂触手的养料，又有更繁密的枝条袭来，更疯狂而无所畏惧地扑向源质的化身。

而诡秘之主以身躯为舞台，用痛苦伴奏这场静默而行、无人能直视也无人会知晓的默剧。绯红的月光是舞台的帷幕，遮住来自观众席的焦灼目光。

是祂设下的局，但此时祂却像是被排挤出了争斗一般百无聊赖。祂又仰头看，红色的月亮仍然冷漠，不为曾寄宿于牠身上的存在叹惋，也不为长长注视牠的诡秘之主悲伤。

祂有些回味天尊为祂造的梦境，那些没有红月的梦。

那些梦境光怪陆离，而新任的诡秘之主太年轻也太青涩，祂的弱点太容易被洞察，祂最隐秘的秘密在旧日支柱面前一览无余。

于是天尊为祂捏造祂从不愿醒来的美梦。

祂分不清幻境和真实，也分不清陷阱和善意。祂一次一次从梦境中醒来又被呓语引诱着拖回梦境，不熄不灭的旧日支柱算计着祂的锚，侵蚀着祂的思想，争夺着祂的皮囊。

祂一次又一次跌跌撞撞奔向祂梦里的银月，又从无力的惊悸中反复绝望清醒，抬眼就看见源堡外红色的月亮藏着爪牙随时准备将祂吞吃入腹。

梦境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银色的月亮却永远高悬在祂的每一场梦里。

“天尊。”祂说，嗓音里带着层叠呓语。

“再把我拖入梦中吧。”

——再让祂看看祂的银月，看看祂回不去的故乡，哪怕只是在幻境里。

福生玄黄天尊没有回答。现在把诡秘之主拖入梦中根本不能帮助祂复活，祂从不做无用之事。

呓语后只有一片寂静。依旧只有诡秘之主沉默地看着红月。

周明瑞感觉自己已经躺了很久了。

他好像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他躺了多久了，一个小时，半天，还是一个星期？

他还是什么都不想做。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默地、苍白地看着天花板。

黑暗里的怪物吞噬他的孤独，成长成他无力抵御的模样。

反复运行错误代码的电脑终于无声崩溃成毫无规律闪烁的蓝屏。令人窒息的寂默中周明瑞只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他太累了。他渴望休息，但孤独如附骨之蛆。

他只感觉到孤独。

疲惫的孤独，从未被理解的孤独，再无希冀的孤独。

他望向窗外。万年如一的银白色月光下，旧日纪元的废墟破败而荒芜。

他明明记得他下班时匆匆穿过的明亮道路。灯红酒绿的都市繁华又熟稔，招呼着土生土长的程序员，包容地看着工作了一天的社畜满身疲倦地打包几份他钟爱的饭菜饮品。扬声器里是父母的嗓音，他夹着手机回到家，为他的家乡亮起一盏自己的灯火。

而如今废墟之上只有银色月光朦胧笼罩。

诡秘之主已经要逐渐支撑不住自己的意识了。

祂感觉自己的眼前似乎在走马灯——这太荒谬了，祂有些模糊地想，掌握着时间和命运权柄的支柱死前居然也会有走马灯。

祂看见自己独行于历史的缝隙，祂的亲人化为记载的碎片，祂拼命寻找的银月和祂的故乡一同沦为幻想。

祂满腹的疲倦无人倾诉，满心的荒凉无人探寻。

——祂最珍贵的故乡被埋葬在旧日纪元的废墟里，历史孔隙中甚至找不到牠的残骸。

新纪元的霓虹万盏再无灯火是祂明。

祂勉强维持着清醒，感觉到体内两个存在的意识的斗争也趋于消失，似乎也随着祂的衰败而一同缓慢消亡，几近满意地叹息一声。

祂终于可以休息了。祂将就此长眠。

绯红的月光冷冷地包裹住祂。

祂倒在地上，仰面看着残留的污染逐渐消退的红色月亮，只感觉到几分解脱的遗憾。

祂为新纪元的人类留下了祂旧日故乡的银月。

——祂到死都没能见到的银月。属于祂的、属于故乡的银月。

周明瑞终于起身。他的疲惫在此时似乎突然有了宣泄口，他只急着去找到那簇灯火。

“咔哒”。

——一片再无人问津的荒莽废墟中，那是唯一一盏灯光。

漫长旅途之后，周明瑞在故乡亮起一盏自己的灯火。

银色的月光下，废墟之上亮起灯光。

诡秘之主最终倒在红色的月光里。